戱成呈司諫台坐詩札

【简介】：

    宋·米芾書。紙本。行書。凡十行，九十八字。23.9×34.6cm。台北故宮博物院藏。爲米芾“翰牘九帖”之一。刊於台灣《故宮歷代法書全集》(二)。

【赏析】：

    中國人生觀中的幽默往往把人生作爲一齣戱，從而遊戱人生。幽默大師林語堂曾說過，漢語中充滿了把人生看作演戱的比喩，中國官員的就職離職被說成“上台”、“下台”，某人提出一項略有誇張的計劃會被稱爲“唱高調”。我們確實把生活看作了舞台。(見林語堂《中國人》)其實朱敦儒有一首《念奴嬌》早有“飽來覓睡，睡起逢場作戱”的句子表示宋人遊戱人生的心態。米芾的《戱成呈司諫台坐詩札》正是以“戱”之書法表現了“戱”之內容。

    我們發現此詩札中的用筆大多沒有常見到的米氏行書中的快劍斲陣之勢。比如圖版上的“背”字和米芾《與彥和國士》中的“背”字相比較，前者“月”字鋒勢內含，而後者“月”字左邊一竪向內向上踢起迴環而成。以及“背”下數字內斂傾仄就如病軀剛恢復一樣，而至“病欲死”三字又特耀其鋒芒。人生舞台有生、老、病、死，這種鋒芒使人想到死神的威脇。此墨迹中同時出現兩個“坐字”，圖版上第一個“坐”字末一橫畫是戞然而止，“爐”字特小，眞有擁着暖洋洋的小火爐在調養着病軀的情調。而第二個“坐”是沉浸在新的希望中，末一筆出鋒，且整個字結構生動，頗見到生命力在滋長，將勃發。“安得縮却三十年”，重複出現，而後一句出現是後添上的，頗見一種殷切的願望；然而“却”字是那樣地小，特別地小，是暗示這種願望太虛幻了，還是表示一種僅是戱言的遊戱的方式?這一切是多麼耐人尋味!

    這幅詩札的字似乎是醜的，行款似乎是不工的。然而却是自然的，天成的，似乎眞實地把人生的生—病—欲死—再生—理想的過程表現出來，把心態波動的軌迹顯示出來。我們若能留心體察到這一層，我們眼光會一亮。她，這幅書法作品是那麼地美，那麼地意趣盎然!和米芾的著名的《龍井方圓庵記》、《苕溪詩卷》、《蜀素帖卷》等相比，似乎並不起眼，然而這也是眞正的書法藝術品，深刻地反映米芾的書學美學思想。

    米芾於書法說過：“要之皆一戱，不當問拙工，意足我自足，放筆壹戱空。”此詩札正是貫串一“戱”字，米芾不問拙工，意足而已，自足而已，放筆壹戱空而已。然而，我們能否欣賞到米芾的意，米芾的戱，以及米芾因“意足”和“壹戱空”之後的自足自適?這恐怕不是這一短文所能全部挖掘的，作者只能將一枚橄欖勸君放在口中，讓各位自己悉心去品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