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小疏
【简介】:
宋·黃庭堅書。行書。綾本。25.1×115cm。《南陽法書表》,《眞迹目錄》,《式古堂書畫滙考》,《壯陶閣書畫錄》著錄。刊於《上海博物館藏歷代法書選集》(一)、日本《中國書道全集》(五)。
【集评】:
明張丑《眞迹目錄》:“用花綾書之,雖破碎而神采煥然,終不失爲名迹也。”
【赏析】:
宋代書法成就主要在行草,眞書少有作者,更難尋開宗立派的大家。宋四家中,只有蘇、黃能勉力作大眞書,但無論結字用筆均已融入行書作法,實際上是行楷書。這件《華嚴疏》墨迹橫幅就是黃庭堅的行楷書精品。
黃自稱:“余學草書三十餘年,初以周越爲師,故二十年抖擻俗氣不脫。晚得蘇才翁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其後又得張長史、僧懷素、高閑墨迹,乃窺筆法之妙。”常見的黃書墨迹,時有抖拌擻擻的習氣,有故作姿態的毛病。但是這幅《華嚴疏》一掃故習,行筆爽利而沉穩,筆法周到,骨肉停匀。下筆或側落衄正,或逆入裹鋒,皆穩紥不可移;行筆如正道直行,義無反顧;收筆如陣雲遇風,往而却迴。筆勢往來淸晰可尋,紋絲不亂,雖未必“預想字形”,却已眞正意在筆先。此幅字大近二寸,平正寬博,有尋丈之勢,無疑法乳魯公,而縱筆舒展處又分明有柳公權遺意。“五”、“孟”二字末筆及“一”字,橫勢遠來,“聲”、“郞”二字末筆又縱向逸出,在平正的基調中出以異響,略事變化,滿篇皆活,實是掌握了正與變對立統一的藝術辯證法而得到的卓越效果。正文莊重凝煉,跋文字形略小,行筆稍加流動,天頭壓低一字,底線齊平劃一,又得正變相宜、和而不同的妙趣。
《洞天淸祿》稱:“山谷懸腕書,深得《蘭亭》風韻,然行不及眞,草不及行”,這幅《華嚴疏》,堪稱黃氏書法的傑構名作。宋代文人和藝術家中盛行禪悅之風,蘇、黃是突出的人物。華嚴雖爲別宗,總是佛敎門派,黃庭堅爲巽上人書此疏文,自是意誠心端,這又是觀賞這幅名作時不可不知道的。
(潘良楨)黃庭堅一生信佛。在宋四家中,他大約留下了最多的寫佛家內容的作品。“字中有筆,如禪家句中有眼。”我們前引黃庭堅的這句名言,也是一句佛氣十足的金鍼語。
黃庭堅對佛頓足發誓的姿態,一般人是很難想像的,我們且引一段他自己的《發願文》:“今者對佛發大誓,願從今日盡未來世,不復淫欲;願從今日盡未來世,不復飮酒;願從今日盡未來世,不復食肉。設復淫欲當墜地獄任火坑中經無量刼;……設復飮酒,當墜地獄飮洋銅汁,經無量劫:一切衆生,爲酒顚到應受苦報,我皆代受;設復食肉當墜地獄呑熱鐵丸,經無量劫,一切衆生爲殺生故應受苦報,我皆代受……。”罰誓賭咒,煞是天眞。他居然要自懲以飮洋銅汁,呑熱鐵丸,還要代衆生受苦報,這是很有趣的。我們不知山谷發誓之後是否又過眼烟雲,忘之殆盡。不過,至少可窺他那狂熱的虔誠勁頭。在宋代諸家中,山谷確實是較有佛緣的一位。是否可以這樣說,東坡仕途坎坷、超脫的道家經義使他得以自我解脫;而山谷之顚沛流離則更有賴於佛家的法示才沒有消沉?
《華嚴疏》是他諸件佛書中藝術水平最高的一件。大字行書,凡一百十三字,卷後有黃庭堅自跋云:
“巽上人爲華嚴作佛事,又持此軸來乞作小疏,予以爲鷺鷥服上不勝下刀,可持此字去,有能以百千助緣事者與之。”看來,他頗以紙小無法揮灑而引以爲憾。不過,遺憾之外又隱寓着自得:只有捐千百錢,助佛事者才能得此;可見他自視甚高,小疏雖是小疏,但字却是大手筆呢!
山谷的自得是有道理的。這確是一幅筆精墨妙的傑作,結構揖讓有序,不故爲“抖擻”,而是動作內斂了露鋒之筆險勁而銳,特別是一些字行如“西山里”三字,完全是小楷嚴謹急促;洞達穩健的姿態與一些長線條交叉在一起,顯得松緊、粗細、橫斜有序極富於節奏感。作爲山谷的行書作品,它與楷書《景道君帖》及草書《花氣詩》有異曲同工之妙。即在行書作品中,它也是近於《詩送四十九姪》一路、而不同於《松風閣》、《伏波神祠卷》。這些作品的共同特點是:用筆方勁斬截有力,結構不一味鋪張,而是寬緊有序,比較內斂,銳鋒不常用;每出現必是點睛之筆,在某種程度上,我以爲它們甚至與蘇東坡的《黃州寒食詩》也是同一胎息。在山谷多放縱之作的對比之下,這些較爲含蓄的作品猶爲可貴,誠屬難得。誠如王穉登跋山谷頭陀贊有云:
“莊肅典重,左顏右柳,覽之有垂紳正笏之像,非若平時率意之作也”。
——《式古堂書畫滙考》卷十一
穉登把山谷書分爲二種,一種“率意之作”,亦即人們常見的風格;一種是莊肅典重,是這些筋骨內含的作品。看來,他是欣賞“垂紳正笏”之像的。我個人的拙見也傾心於後者。後人有以《華嚴疏》爲“筆勢縱橫”,其實正相反,此件正以其相對的不縱橫而獨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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