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钟鼎文

    除甲骨文外，在殷墟还有一种重要文字是金文。它的名称也是由书刻的原料而来。

    关于金文的起源，传统的说法是：起于商代，盛行于周代，是由甲骨文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文字。但考古的新发现证明，一向被认为出现于甲骨文之后的金文，实际上早在甲骨文之前就已存在了。由于古人把“铜”称为“金”，所以铸在青铜器上的文字称作“金文”，亦称“吉金文字”，或曰“彝器文字”。因为这类刻有文字的铜器以钟鼎居多，故这种文字又称“钟鼎文”。青铜器上的文字亦称“铭文”。钟鼎上的文，有的是字凹下去的阴文，称为款(刻的意思)；有的是字凸出的阳文，称为识(记的意思)。所以，金文也统称为“钟鼎款识”。书法“款识”和“款式”的名称也就是由此演化而来的。

    “国之大事，惟祀与戎。”中国的青铜器品类繁多，其中以祭祀用的礼乐器和兵器最为重要。而兵器中的一大部分仍是作为礼器而存在的。保存在宗庙里的礼器，作为国家权力的象征，称为“重器”。西周的青铜器铭文，主要就是存在于这类礼器上，内容有分封、赏赐、朝觐、祭祀、宴飨、征伐、婚媾等，字数不等，从几字到十几字，几十字到数百字都有。总的看来，金文丰富的笔画形态和章法布局以及浑圆凝重的线条使它的书法美的多个基本范畴已充分展露，它不仅标志着汉字符号化的最终确立，而且标志着笔画线条化观念的进一步发展，也标志着书法技能化要求的最终形成。周代以后，金文的内容更为广泛，有祀典、赐命、征战、契约等等。

    金文传世资料很多，到目前为止，所发现的器皿不下6500件，铭文篇数愈万。其书法一般可分为殷商、西周、春秋战国三期。据统计，金文约有三千零五字，其中可认知的有一千八百零四字，较甲骨文略多。金文上承甲骨文，下启秦代小篆，流传书迹多刻于钟鼎之上，所以大体较甲骨文更能保存书写原迹，更具古朴风格。

    殷商早期就有了青铜器，铭文却迟至殷商中期，几乎与甲骨文同时出现。商代的金文和甲骨文相似，因是金属铸成的字，所以笔画较甲骨文粗圆，形体也略较方正，行款一般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铭文字数一般较少，有明显的图画意味和威严、神秘、狞厉的色彩，如鸡鱼鼎、司母戊鼎。目前所发现的商器中铭文字数最多的是《四祀邲其卣》，字形奇特诡异，行笔粗拙雄浑，是殷商金文的书法杰作。

    周代是金文的全盛时期，周以平王东迁分为西周及东周——西周趋于端整雄浑，是金文的黄金时代；东周因列国割据而形成了一定的地域特色。

    一、西周

    西周金文承商末遗风，直到成王时方产生独特的风格，其书体雄浑典丽，在昭穆之后，则变为严谨端正。

    西周前期，自武王克殷，至康王之世，由于天下统一，社会安定，加上周公制礼作乐，堪称太平盛世，故书法家得以表现雄浑典丽的风格，内容亦有逐渐加长之势。目前所发现的西周最早青铜器是《利》，1976年在陕西临潼出土，书法风格雄健雅致。总起来看，西周早期金文分为两类，一类笔画首尾尖细，存蝌蚪文字遗意，结体随形取势，代表作有《大盂鼎》、《折觥》、《商尊》等；一类笔画短粗圆融，体势斜侧，疏散烂漫，代表作有《大丰》，《何尊》、《丰尊》、《舀鼎》等。

    西周自昭王以后，金文逐渐进入成熟阶段，出现了各个王政时期的代表作品。现以西周恭王(也有写成共王的)时期(前946～前935)《墙盘》铭文为例，可看出西周中期金文特点。盘，是盛行于商周时期的一种青铜器盥洗用具，上面多铸有铭文。《墙盘》铭文，1977年春出土于陕西省扶风县境内。铭分两段，前段称颂西周六世先王及时王的业绩，后段列史墙家史，铭为史墙手笔。

    这种铭文已具有下列特点：①笔画圆匀，起笔、收笔、转笔多为圆笔，这为以后篆书用笔打下了基础。②字的结构比周初金文更加紧密、平稳。字形也比较有规律性，也为以后的文字统一奠定了基础。③章法上也比较讲究字距行列。有的严整规矩，有的显得疏朗开阔。端整典雅的颂鼎、典雅整赡的大克鼎及稍具早期之风的毛公鼎等，都是这一时期的代表。

    二、东周

    自平王东迁，周王室衰微，列国纷争的局面开始出现，由于诸侯自制铜器，书法因受其影响，而呈现出浓厚的地域色彩。列国铜器可概略分为东土、西土、南土、北土及中土五大系统；因北土、中土出土器物及铭文俱少，所以以东土、西土及南土为代表。

    东土系——劲直峭拔

    东土系包括齐、鲁、邾、莒、札、薛、滕诸国，其共同点为书体高长，笔划变为直线。东土系书法以齐国最盛。齐派金文早期布白错落，用笔圆转，如《国差》；中期以后用笔劲挺，结体趋长，如《十四年陈侯午敦》；晚期归于严谨，如河北平山县出土的中山王臖鼎壶，器皿之多，铭文之长，世所罕见。其书法技巧纯熟，风格谨严，反映了齐派金文之盛。

    西土系——古朴雄浑

    西土系包括秦、晋、虞、虢诸国，其书体近似小篆，有古朴雄浑之风，以秦最盛。秦派金文书法承西周余绪，风格浑厚，笔力遒健，结体匀称舒展，线条圆韧挺拔，开玉箸体先河，代表作有秦公钟、秦公。

    南土系——柔美浑圆

    南土系包括楚、吴、越、徐等国，而以楚最盛。楚派金文结字狂怪、随势斜侧，笔势流动轻捷，开鸟虫书之类奇幻诡异的装饰文字的先河，代表作有《王孙遗者钟》、《楚王盒恙鼎》《楚公钟》等。需要一提的是徐国之器“王孙遗者钟”书风与齐器较近，章法纵横整齐，端整之中又有流丽之风；可知列国的书法仍相互影响，东土、西土之分，亦没有绝对界限。

    秦代金文渐至末流，所存石刻书迹亦不多有。秦始皇一统天下后，统一六国文字为小篆，将国家法度等律令，皆刻或铸于铜铁之上，以颁行天下。其文字以曲线为主，间架平稳，整齐中寓变化，气势奔放，堪称小篆之杰作，也为后代习小篆者提供了最可信的完整资料。

    与甲骨文相比，商周金文的形式美和装饰美有了较大的进步，风格也有了多样性的特征，反映了古人下意识的审美思维的逐步觉醒，特别是“东周以后，史书之性质变而为文饰，如钟鼎之文多韵语，以规整之款式镂刻于器表，其字体亦多作波磔而有意求工”，“中国以文字为艺术品之习尚当自此始”(郭沫若《青铜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