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书源流
中国自先秦伏羲氏时期,就产生了文字。考古学家论证是在龟甲、兽骨上刻画的甲骨文,因为它们是用以占卜、预测吉凶祸福,所以被称为“卜辞”。甲骨文已具备中国书法艺术的基本要素:用笔、结构、章法等。中国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古文,除甲骨文外,大都是铭刻在铜器上面的文字。因为铜器是金属物,故而被称做“金文”也叫“吉金文字”。铜器中以钟鼎为国家最重最多的器物,所以也称为“钟鼎文”。铜器的种类繁多,现存者即有数百种,大部分为宗庙礼器或祭祀用器。
殷代金文,极为简单,一器一字或数字而且大多配有象形物,甚至只有一个图形,全然没有文字的。又有既非文字,又非图画的,只好说为图象文字了。这些金文,有用以表现动物的,有关战争与经济的,有关军事的,有表现器物的,有王子与举事的,有表现生活的,有以亚字形为要素的。宋代著名金文学家吕大临,说这种金文中的图画文字,就是汉字的原始字体。商代的金文,有《商方卣》、《商太巳卣》、《商钟》、《比干铜盘》、《散氏盘铭》等。其中以《商太巳卣》为最,章法茂密,周之《无专鼎》即仿其体。总之殷代金文,朴质、鲜活,书法亦极流动。
西周前期的金文,仍保留着殷代卣卜辞特征,书体有流丽的曲线,其代表作有《周公殷》,笔划锐利,始终一贯,其中有肥笔的、粗笔的,更保留了殷代金文生机勃发、笔力强韧的特点,其字形整齐,结体和谐,也流露出特有的俨然之势。由成王进入康王的时代,金文字形虽然仍旧比较整齐,但其中的气魄已经丧失殆尽。而且近于形式化。唯独其中的《大盂鼎》文字,却发挥了独特的雄健笔意。它是西周康王时期的著名青铜器,内壁有铭文,长达291字,是西周青铜器中所很少见到的。镌刻内容为:周王告诫盂(人名),殷代以酗酒而亡,周代则忌酒而兴,命盂一定要尽力地辅佐他,敬承文王,武王的德政。《大盂鼎》铭文书法体势严谨,字形、布局都十分质朴平实,用笔方圆兼备,具有端严凝重的艺术效果,是西周早期金文书法的代表作。
西周中期的金文,字形小而整齐,笔划减瘦,大体上纤细而缺少变化。
西周后期的金文,则已经疏密平衡,雍容典雅,如《毛公鼎》,是西周青铜器中赫赫有名的重器之一,作于西周晚期的宣王时期。内壁铸有多达498字的长篇铭文。内容是周王为中兴周室,革除积弊,策命重臣毛公,要他忠心辅佐周王,以免遭丧国之祸,并赐给他大量物品,毛公为感谢周王,特地铸鼎记载这件事情。《毛公鼎》铭文的书法是成熟的西周金文风格,结构匀称准确,书体整饬,有条不紊,线条遒劲稳健,布局妥贴,充满了理性色彩,显示出金文已发展到极其成熟的境地。当之无愧是此时期的代表杰作,而且已略形成大篆的雏形。至于春秋战国金文,则大多体长画细,形成小篆的风格了。这一时期还有一件伟大的作品,——《散氏盘》——这是西周后期厉王时代的青铜器,铭文结构奇古,线条圆润而凝炼,因取横势而重心偏低,故愈显朴厚。其“浇铸”感很强烈,表现了浓重的“金味”,因此在碑学体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现代著名书法家胡小石评说:“篆体至周而大备,其大器若《盂鼎》,《毛公鼎》……结字并取纵势,其尚横者唯《散氏盘》而已。”
大篆,从汉代以来,一般人都认为是周宣王(前827)时太史籀所造。如汉书艺文志载史籀十五篇,班固注:“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许慎也说:“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异。”古文或异者,也就是太史籀就古文加以增损而成,因此大篆又被称为“籀文”。所以后人都认为大篆是古文之后的一种形体了。
大篆字体,在传世的石刻文字中,当以石鼓文最具代表性。此种石器,无疑是中国最古老而又最可信的石刻遗物。现在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石鼓文》在书法史上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
石鼓共有十个,原高约三尺余,文字刻在鼓的四围,因为它的形状与鼓非常的相似,所以有这样的俗称。实际上,应当把它称之为碣。再者石鼓的内容,多与狩猎有关系,学者也有称之为猎碣的。唐代的韩愈和宋代的苏轼,都有吟咏石鼓的“石鼓歌”作品留下来,因此也就一般沿用了“石鼓”的俗称。
石鼓文的文章,为记述游猎之事,全文原有七百余字,属四言体,相当类似诸经的体裁,深奥难解,而且文字磨灭之处也很多。像韩愈一流的学者,也慨叹其“辞严义密,读之难晓”。自从元代潘迪著《石鼓文音训》以来,大体上已经能够解读,它是讴歌狩猎的一种韵文。本来,十个石鼓的前后次序,是一定的,可是这也在各家之间发生了不同的看法,可谓众说纷纭。
石鼓文最古老的拓本被世人所知道的,是浙江省宁波的范氏天一阁藏宋拓本。清阮元于嘉庆二年(1798)曾以石摹刻,存放在杭州府学,同治十一年(1873),又摹刻于扬州府学。却唯独天一阁本,在咸丰十年(1862)被焚毁。现存宋拓本,是明代安国(字民泰,号桂坡,江苏锡山)旧藏本,不幸流入日本。安氏深爱石鼓文,因自号十鼓斋,收藏有古拓本十种。其中北宋拓三种,称之为前锋、中权、后劲本。现在流传到日本的,就是后劲本,末尾有安国亲笔篆书跋文。可以说是现存石鼓文拓本中最堪称极品的了,其已由日本二玄社影印问世。
石鼓文的字体,大致介于周金文与秦小篆之间。可知的确是秦始皇以前之物,应当是属于籀书的系统,相对小篆而言,可称为大篆,是大篆文字的代表作。其字体类小篆而较繁复,似宗周彝器而较端整,堪称极为典重严整。康有为在其《广艺舟双楫》一书中称石鼓文为:“金细落地,芝草团云,不烦整裁,自有奇。体稍方扁,统观虫籀,气体相近,石鼓既为中国第一古物,亦当为书家第一法则也。”可以说是赞赏备至。石鼓文向来被艺术界人士视为珍宝,但北宋以后,帖学大兴,就很少再有人临摹研习了,直到清代中叶以后,考古尊碑的风气又被重新炒的很热,石鼓文字,尤其被书家推重。吴大徵能得其典重严整的韵致。吴昌硕则发其遒古雄拔之气。两人书法,皆雄视当代为后世所倚重。
何谓小篆,据后汉初期许慎的《说文解字序》中说:“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异,秦李斯作《仓颉篇》,赵高作《爰历篇》,胡毋敬作《传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省改,谓之小篆。”由此可以知道,小篆乃是取自史籀大篆,在籀文中简化整齐而改造出来的。
昔人有“非究于篆,安能得隶”的说法,因为隶法源出于篆书,习篆也正是习隶。隶书与楷书字体,首先讲求横平竖直,正合乎篆书的基本笔法,篆书结体贵匀整,隶、楷书也讲究匀整,篆书写得准、熟练,再写隶书、楷书,也就自然匀整了。写行书、草书要活泼生动,需有善于画圆的工夫,篆书多是半圆或圆形的笔画,到了婉通的火候,写行书草书,格外活泼生动,曲尽圆转之妙。如汉隶中的《夏承碑》,笔法介乎篆隶之间,仍多圆转之处,是可证篆通于隶的典范。颜楷合篆籀之理,得书坛最高妙境,所书《麻姑仙坛记》,肉骨停匀,笔力平衡,有人说颜出于篆,是可证篆通于楷。黄山谷的行书,长笔画,与篆书用力无异,康有为有“山谷行书与篆通”之句,是能够证明篆书也是通于行书的。怀素的狂草,笔笔中锋,瘦劲婉通,飞动中见圆转之妙,包世臣有“醉僧圣母、律公二帖,导源篆籀,浑雄鸷健,是为草篆”之说,又可以证明篆书和草书的相通之处。学隶、楷、行、草各种书法,本来并不一定要先写篆书,不过倘若是能够先写篆书再写隶楷行草,就更容易悟得笔法。弘一大师教写字方法:“须由篆字下手,每日至少要写五百个,再学隶,入楷;楷成,学草”,他说的顺序也是先由小篆入手,小篆临好之后,才可以临钟鼎,写甲骨,摹一切古篆,才有笔法和笔力、气韵和神味。
中国小篆书法以其曲线圆写,笔画匀称,结体谨严,遒劲庄重,兼而有之的独特艺术风貌,在中国文字及书法艺术上,都有极大的影响,许慎编《说文解字》十五卷,即是以“小篆”为主要文字依据。因此,我们可以说小篆是一切篆体的正轨,研究和热衷书法的人,对其切切不能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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