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绍京灵飞经

    小楷《灵飞经》系刻帖，无款。署开元廿六年(738)二月。据《柳庵集》载，明初真迹曾归永乐进士王直，后归海宁陈氏，始以之入石。刻本甚多，以陈氏《渤海藏真本》为最善。曾氏《滋蕙堂本》次之，上海艺苑真赏社有影印本。清王澍、钱泳等以为唐代经生所书，元袁桷、明董其昌等则以为钟绍京书。

    钟绍京，唐虔州赣(今江西赣州)人，字可大。新旧唐书俱有传。初为司农录事，以善书直凤阁。因从玄宗平韦氏难，拜中书侍郎，参知机务，进中书令，封越国公。后以怨望得罪，累遭贬斥。久之，迁少詹事。卒年逾八十。时号“小钟”(以钟繇为大钟)。武后时宫殿、明堂题署及九鼎铭皆绍京之笔。嗜书画，不惜破产求之，家藏王羲之、王献之、褚遂良真迹至数十百卷。宋曾巩《元丰类稿》云：“绍京字画妍媚，遒劲有法，诚少与为比。”宋米芾《书史》称钟绍京书“笔势圆劲”。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跋自书》赞绍京书日：“笔法精妙，回腕藏锋得子敬神髓。”清包世臣《艺舟双楫·历下笔谭》评云：“钟绍京如莺吟百啭之声”。而宋长文《续书断》卷下则以为绍京藏书迹虽多，“然自书微怯，不足逮前辈。”绍京碑学薛稷。书迹有《升仙太子碑》碑阴、《遁甲神经》、《灵飞经》等。

    《灵飞经》系道教经名，今道藏有《上清琼宫灵飞六甲左右符》及《上清琼宫灵飞六甲篆》两种。钟绍京节录经文，写成灵飞经帖。帖自唐迄今，传世已久，虽不能确定其是否为钟绍京所书，但其笔致劲媚，法度严整，纤微向背，精妙无此，历来为学者所崇尚。

    世传小楷可分为三类风格：一类浑古朴茂，以三国魏钟繇为祖；一类清秀流丽，以王献之为宗；第三类以王羲之为代表，厚重妍丽，兼而美之。因而可以说，王羲之虽离汉魏古朴厚重书法不远，但小楷中已渗进清丽之气。王献之则使此种因素得到发扬。若依此而论，《灵飞经》是献之一流的发展，而更显得清丽秀美，当然，离汉魏的拙朴书风也确是更远了。

    《灵飞经》的通篇章法取法二王，纵有行，横无列，但行距疏朗清晰，笔势劲挺稳实，气象爽健，观赏之际，能使人心神振奋，如不是偏爱厚重古朴风格的话，应该承认，在章法上《灵飞经》比之二王的《乐毅论》、《黄庭经》、《洛神赋》等表现出了艺术的进化。有所进化的另一个表现是换段转行，转行留下的空白，为通篇格局自然地增添了一股疏朗超逸的气象。

    《灵飞经》的结字也有胜于前人的审美内涵。具体表现为字的纵敛、宽窄对比强烈。二王小楷的笔画安排一般是停匀、端和的，《灵飞经》的结字则中心笔画收敛，长撇、长捺、长竖、长横，其中长横尤为舒展，往往和短画形成强烈的对比，因而使得字形的宽窄变化生动多姿，字势舒美而灵活潇洒，如“真”、“赤”等字，上首横画甚短，末脚横画甚长，从而构成了纵敛对比，又如“女”、“光”等字，中宫紧缩，四围拓展，这一敛一纵的对比，和其它对比一起，构成了《灵飞经》轻灵高逸而又不失法度的结字美。

    造成不同结字美的基础是笔画，《灵飞经》中作为造型艺术部件性符号的笔画形态，无疑比二王楷书还要丰富。《灵飞经》用笔圆劲、连贯，不避上笔与下笔、上部与下部牵带的游丝出现，这和二王小楷的笔画分明、不作牵带是有所不同的。即使孤立的笔画，其婉丽纤劲的筋脉也是流畅自如的。如第九页“左”字“”形连笔写出，“致”字“土”形以行法入楷等。通常这样的写法易使小楷显得油滑轻佻，但《灵飞经》因时以严正的方笔或逆锋或作折，或顿笔，故在流畅之中不失端庄，纤丽之中时见刚劲。综合来看，《灵飞经》的笔画形态多姿，富于变化，充分体现了楷书高峰期的唐楷的艺术成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