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建業文房之印
像“建業文房之印”這樣的款式,說它是官印吧?又是用於書畫名品而不是官防文告之上,說它是鑒藏印吧?它又偌大得可以,文字也不無款曲環疊之意。而且細察印章文字,文房者,非文人書齋也,乃是南唐前主李昇內府的御書房之稱。旣是皇家內書房,當然也就有不少官氣,故爾此印也會等同官印樣式,以區別於一般士子的隨便用印。
但它又是文房而不是官衙。在內府各殿中,它具有地道的文化藝術色彩而不是權力色彩,這又决定了它勢必取儒雅的風月唱酬格調—比如,它至少不會用闊三五倍的粗邊以顯出威嚴煊赫。皇帝也是人,在升朝時擺足了眞龍天子的威儀,閑時也想輕松逸樂一下的,特別是在從事書畫翰墨雅事時必定如此。從“建業文房之印”的矛盾現象中,很可以揣摩天子們旣想參與文士風流又不肯放棄皇權煊赫的心態。“建業文房之印”也許是鑒藏印中最大者。它的文字是較正宗的篆書趣味—當然也還是免不了疊曲,生逢唐末,承唐官印的餘緖,這已經是最有約束的疊曲了。印又用細朱文細邊,這顯然也是出於鈐蓋書畫之上不欲掩蓋書畫原迹的細心考慮:證明南唐的李皇帝很懂得藝術規律,旣不會像後世的乾隆亂題亂鈐,也不會拿着笨拙的官印不分靑紅皀白地做佛頭着糞的蠢勾當。不過想想也很對,南唐的建業文房一定很有些書卷氣,能塡出“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名句來,看到粗質笨拙的官印當然會感到煞風景,是則“建業文房之印”的出現似乎又是順理成章的了。
裝飾性還是此印的藝術基調。“文”字的三個平行排疊筆畫使印面旣富於變化,又不違背裝飾整飭的風格規定。線條縱橫之間的交疊與銜接,與後世文人印章中的朱文技巧也全然相吻,見出它作爲前導的啓示作用來。由於原印已佚,目下我們只能從墨迹的署款之間看到疊鈐的此印,但即此已很有魅力了。曾見此印還排疊成四方連續形式鈐蓋,幾乎巧成爲一種圖案格式,以如此身份高貴的“準官印”、又是如此正宗的篆書技巧和雍容華貴的盤曲風度,却被好事者作如此糟踐,眞是令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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