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书法
汉代(前206~公元220)是我国封建社会政治统一、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的第一个黄金时代,也是我国书法艺术极其重要的发展时期,至西汉,隶书日臻成熟,字体扁平,隶书的基本特点波笔捺脚趋于明显。汉代碑碣书法,为我们展示了该时期书法的辉煌成就。
汉代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奠基时代,也是汉字书法发展的关键时代。其特点在于造成了一种书法文化的氛围,书家辈出,书体皆备。汉承秦制,在严肃郑重的场合仍沿用篆书。但占统治地位,能代表汉代整体书法风貌的却是隶书。
隶书,又称为“史书”、“佐书”或“八分”,是继篆书而兴起的一种书体。隶书的出现是今文字的开端,是古今文字的分水岭,是汉字书法发展史上的一次重大转折。
隶书按其历史发展分为古隶和今隶两个重要时期。
古隶又称秦隶,是隶书的初创期,指秦和汉代初期的隶书。今隶又称汉隶,是隶书的成熟期和兴盛期,指东汉时期的隶书,是隶书的主要代表。
古隶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战国时的楚帛书、竹简、玺印、货币、陶埴、铜器、刻石上就有打破篆书用笔,写法草率,字形扁平,体式简略的字体,这是古隶的先导。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是秦隶的代表。它虽已包含有大量篆书的体势及笔意,但已冲破了秦篆的约束,写来自然随意。西汉的隶书与秦隶无太大的区别,犹有篆意,但明显减弱,已逐步将圆转改为方折,有的字体已呈方形并出现逆入平出,蚕头磔尾和上挑的笔势。笔画的粗细变化十分明显,形体质朴厚重。《五凤刻石》为两汉隶书的代表。此碑年久而剥落,但隶法高古,体势方正,结字茂密,用笔奇放,易圆为方,粗细不拘,章法自然,是篆隶嬗变时期的风貌。西汉末年,完成了隶变的任务,隶书完全成熟。
隶书进入东汉,发展为全盛时期。东汉隶书是在秦隶和西汉隶书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开始有意识地追求齐整和美观。点画波磔分明,篆意完全脱尽,结体多为扁平、方正,日趋严整精工。波磔分明,左右八分,所以又称为“八分书”,被尊为隶书的楷模。
汉隶的书法特点是:把横和捺加以强调和装饰,形成波势磔尾;舒展多姿,气象外耀;变弧为直,笔增提顿,变篆书的圆转为方折,有粗细巧拙的变化,势取横势扁方,布列匀称,平中寓奇,多彩生动。
西汉刻石至今仅见十种左右,大多数都是篆书或具有篆书意趣的隶书,碑石也都比较小,文字简短,大多没有“碑”的形制。《鲁孝王刻石》、《鲁灵光殿址刻石》、《祝其卿坟坛刻石》、《上谷府卿坟坛刻石》等均在曲阜,大多质朴浑厚,反映出由篆至隶过渡时期的特征。新莽时期的《箂子侯刻石》、《麃孝禹刻石》是带界格的西汉刻石,险劲古仆,饶有奇趣。
不过西汉刻石同西汉简牍相比,应该是一种滞后的艺术现象,前者不管从文字内容,书体的演变,书法艺术水平等方面来讲,都不能同出土于西北地区和江淮流域的西汉简牍书、帛书相提并论。西北汉简是指我国西北干燥地区出土和发现的汉代竹木简牍墨迹,解放前其出土地区包括新疆古于阗遗址、古楼兰遗址和甘肃敦煌等。1949年以后,又陆续在甘肃武威、甘谷、古居延海和青海大通县发掘出大量的两汉竹木简,其中以居延汉简数量最多,计2000余枚。这些竹木简牍都出自下级官吏和边陲将士之手,用笔多变,波挑放纵,有一种率直的意趣。江淮汉简是指我国长江、淮河流域一带出土的汉代简牍和帛书墨迹。自1972年以来,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湖南长沙马王堆、湖北江陵凤凰山和安徽阜阳双古堆以及湖北江陵张家山、江苏仪征胥浦出土了汉代的竹、木简牍。书风温雅,用笔讲究,结构严谨,沉稳多变。
“汉隶”从广义上说,是两汉隶书的统称,但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使用它的狭义,即专指以东汉碑刻为代表的,具有典型性的成熟的隶书,以区别于半篆半隶的秦隶和西汉古隶以及汉以下的隶书。
一、汉代书法发展的历史条件
经过四年的楚汉战争,汉高祖刘邦在公元前206年建立了西汉政权。汉朝基本上承袭了秦制。在文字方面,除了西汉初年的官方文书及重要文献还用小篆书写外,民间的告文典册、契约书信都已全部使用隶书。西汉初,萧何在制定的《草率》中,规定以八体作为学童应试的内容:成绩好的,可以作专门负责文书工作的尚书、史书令史。不过,在八体之中,能切合时用的还是隶书。虽然八体都要学,但隶书最重要,是学习的重点。所谓“史书令史”,就是指擅长写隶书的令史。因此,汉代人又把汉隶叫做“史书”。
以书取人即是国家的制度,对每一个人来说则是入仕的手段,所以写隶书逐渐形成为一种社会风气,有些皇帝很重视写隶书,甚至后妃中也有习写隶书的。《汉书》中记载:元帝“多才艺,善史书”。孝成许皇后“聪慧,善史书”。据《汉书·贡禹传》记载,当时曾有这样的俗语:“何以礼仪为,史书而士宦。”
汉武帝时,文化史上还出现了一个重大事件:山东曲阜的鲁恭王在扩大建筑中,从孔子故居的墙壁中发现古文《尚书》、《逸礼》、《论语》、《孝经》等,全都是秦时埋藏的先秦时用古文书写的旧书。从此出现了今文和古文的分野,掀起了研究文字学的风气。到了东汉,文字学愈益成熟,成就巨大。许慎的《说文解字》便是文字学研究所产生的巨大成就。《说文解字》是一部自秦汉以来文字学研究成果的总结性著作,是我国第一部文字学典籍,为后来文字学的研究奠定了基础。这本书以秦篆为主,并加上了古文籀文,共收录9353字,重1163.字,每字均作字形、字义和字音的解释和说明,创造了一种从字体结构中考察音义的新体系,并总结了六条汉字构造法则(即“六书”)。它上承西周铭文和战国古文,下启隶书,是研究古文字衍变的媒介和桥梁。
促进汉代以及以后书法的发展,还有一个不应忽视的原因,即纸的发明和毛笔的改进。一般认为,纸是东汉章帝时的宦官蔡伦发明的。据考古发现的实物和古代文献记载,造纸发明于西汉前期,而蔡伦则是造纸方法的改进者。纸的发明,对于促进文化的发展,特别是对书法的发展具有重大意义。汉代的毛笔较之现已出土的战国和秦代的毛笔,具有一个重大的改进,就是笔头采用了两种不同硬度的毛制成,使之产生刚柔相济的效果。这种刚柔相济,不仅便于书写,而且便于美饰。蔡邕曾说:“笔软则奇怪生焉。”蔡氏正是从毛笔的刚柔相济中感受到了“奇怪”的审美效果。
二、汉隶与楷书
汉代书法的发展主要是隶书的发展。隶书是汉代的主要书体,但并不是唯一的书体,更不是静止不变的。就隶书本身的变化来说,西汉时期的隶书基本上还是属于古隶,到了东汉才发展变化为成熟的今隶(又称“八分”)。就书体的变化来说,隶书是向两个方面发展的:一是发展为草书;一是发展为楷书。同时,在楷书、草书之间又产生了行书。
从秦代程邈对古代隶书整理时算起,经过两汉,在楷书未出现以前,隶书一直是社会通行字体,但其字形在随着时代的改变而不断地变化,而且日趋完美。程邈“创造”的秦隶也叫古隶,是没有点画俯仰之势的。隶书发展到东汉日趋工整精致,形成了定型的汉隶。特别是到了汉桓帝、灵帝时期(174~189),汉隶达到极盛时期。汉隶定型的字体,主要是指此时期的字迹。作为一种固定的书体,隶书因其笔势生动,风格多样,在书法史上被冠以汉隶的称谓。
定型的汉隶在书法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在用笔上,方圆兼用,藏锋、露锋诸法具备;在笔画形态上,出现了蚕头燕尾的特点,长画有蚕头,有波势,有俯仰,有磔尾;在体势上,由纵势变为正方,又变为扁方的横势;在结构上,中宫紧收,笔画向左右开展,呈左右对称的“八字形”。到了东汉顺帝以后,汉隶达到了成熟阶段,其字型“似八字势,有偃波”,根据其形态,又被命名为“八分”。所谓“八分”,即成熟定型了的汉隶。清代书法家翁方纲这样对其进行定义:“八分之义,‘八’别也;言其字左右分别,若相背然。”
汉隶的形体在此后更进一步发展。到了汉末三国时期,字画上又有了“侧”(点)、“掠”(长撇)、“超”(直钩)、“啄”(短撇),结体更趋于工丽、严整,从而形成了真书,又叫正楷书,即现代所称的“楷书”。
三、草书与行书
在汉隶书法艺术不断成熟走向规范的同时,在社会中又出现了一种新的书体——草书。所谓草书,就是相对于正书来讲较为草率的字,或称“急就书”——快速写出的字;也可以说是正书的一种“破体”,或说是“俗字”、“异体”。最初的草书即“章草”。章草,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至今说法不一。晋代卫恒在《四体书势》中说:“汉兴而有草书。”唐代张怀瓘在《书断》中说:“章草即隶书之捷,草亦章草之捷也。”又说,“汉元帝时史游作《急就章》。”“此乃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连急就,因草创之意,谓之草书,后世谓之章草。”有史录记载的章草的开山鼻祖是汉元帝时期的史游。史游第一个采用民间流行的章草书写向皇帝进谏奏章,因此称之为“急就章”。
章草在书法用笔和结构上保留了隶书字字独立和横向取势的特征,在笔画中采用横笔末笔上挑,竖笔垂露回收,突出波磔的形态。字体给人以灵动飘然欲风的感觉,打破了隶书的规整,笔画回环萦带,圆转不断,顾盼生姿,开始体现了书写者对文字外的追求,这便是书法中的艺术价值——意韵。尽管当时章草的意韵还相当朴素,但正是由于这一开端,才加快了文字向艺术发展的脚步,并逐渐衍生发展成了今草和狂草。
汉代不仅产生了草书,而且还流行一种实用性很强的新书体——行书。唐张怀瓘在《书断》中写道:“行书者,后汉颍川刘镕升所造也,即正书之小伪。务以简易……赞日:‘非草非真,发挥柔翰。’”宋《宣和书谱·绪论》中说:“真几于拘,草几于放,介乎两间者行书有焉……东汉之末,有颍川刘德升者,实为此体……”两者的认识是一致的,不仅说明了行书产生的年代,而且指出了行书的特点。行书的产生,为后代许多书家提供了更广阔的创作空间,尤其是晋代大多数书家都以行书闻名,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书法作品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四、竹木简牍和石刻艺术
隶书是汉代的主要书体,汉隶则是汉代书法艺术的特有成就。它上承秦篆的规则,下启魏、晋、南北朝、隋、唐楷书的风范,也是草书、楷书产生发展的基础,实为我国书法艺术的宝贵财富。汉隶能流传下来的,主要是石刻,金文较少,竹木简牍在近代才有大批发现。没有简牍,就难见西汉书法的辉煌。西汉书法最杰出的代表作是简牍。西汉简牍在古代就有出土,据史书记载,晋太康二年(281)在河南汲郡古墓就出土过,后来北周及宋代也陆续有所发现。西汉简牍大规模出土是20世纪的事,特别是在70年代至80年代集中出土了大量的、有较高价值的简牍。西汉简牍的大量出土,打破了“西汉无书”的历史困惑,为我们展现了西汉文明中灿烂辉煌的书法艺术的伟大成就。其中的代表作有在敦煌出土的《流沙坠简》、在内蒙古出土的《居延汉简》、在甘肃出土的《武威汉简》、在山东临沂出土的《银雀山简牍》以及在湖南长沙出土的《马王堆三号墓简牍》等。这些简牍表现了雄强恣肆而又天然率真的西汉简牍史,可以说是汉隶的成熟史,也可以说是西汉书法艺术的发展时期。西汉简牍为东汉书法意识的全面觉醒、汉隶艺术高峰期的到来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西汉的石刻较少,汉石刻的极盛时期是东汉,但在顺帝之前仍屈指可数,而且其中不少石刻仍是古隶,或是非篆非隶,两体兼而为之。汉碑的极盛时期是在桓、灵帝之际,当时的汉隶已发展到成熟阶段,而且树碑之风大盛,所以这一时期留下了最为丰富的书法遗产。平时所说的“汉碑”就是指这一时期的碑刻。仅在桓帝(147~167)、灵帝(168~189)不到半个世纪的时期内,各具特色、富有极高艺术性的名碑就产生了数十种之多。它们风格多样,结体运笔极尽变化。有的结体精致,如《孔庙碑》、《华山碑》、《史晨碑》;有的神韵超逸,如《乙瑛碑》、《曹全碑》;有的遒劲高古,如《夏承碑》、《张迁碑》;有的奇纵有姿,如《石门颂》、《杨淮表记》等等。
东汉隶碑是两汉书法最优秀的代表,完美地体现了汉朝的时代精神。它以古朴、雄浑、敦厚、宏伟、劲健、豪放的阳刚之美,传达了由于经济空前发达、国势空前强盛、国祚达400年之久远所沉淀的社会普通的人文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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