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鳳

    潘西鳳，字桐岡、悔橋，號老桐、天姥山樵，浙江天台人。生卒年不詳。從高鳳岡“交手垂致詞，爾汝刻心知……本皋徙重人，白髮垂絲絲”(《送潘悔橋歸天台省墓》)看，年齡和鄭板橋相仿佛。嘗受業於王澍(虛舟)之門。虛舟摹《十七帖》成，囑其勒刻於竹簡，後歸大內，名噪一時。雍正二年，曾客年羹堯幕府，因有獻而不納，拂袖而去。雍乾年間寓居揚州甚久，以詩文與鄭板橋、高鳳岡、李復堂、李嘯村、費執玉、楊吉人和唱，文名籍甚。

    潘西鳳工詩書竹刻外，治印一道，造詣亦深，爲四鳳派印人之一。《澥陸詩鈔·寄潘西鳳》云：“桐岡尋山中老竹根刻書畫印章，特奇妙。”《東皋印人傳》云：“各體篆刻，精美絕倫。姜退耕云：老桐手法天所倚，古學如線中流砥。”大抵反映了時人對其篆刻之評價。子桐禋，號小桐，能傳其家法，亦精於治印。

    “畫禪”(竹印)、“寄興於烟霞之外”爲潘西鳳之代表作。“畫禪”作於乾隆二十二年(1756)，係其晚年之作。此印二字連珠而下，樸茂穩靜，頗具莊禪心齋意韻，取法漢鑄印一路。吾丘衍《三十五舉》云：“白文印必逼邊，不可有空、空便不古。”此印可謂得其要旨。然逼邊必破，破而無度，必臃腫患漫，故其在處理此印邊欄時，別有安排。“畫”字左、上二處與“禪”字右、下二處對應犄角而破，這樣印文邊欄交織，錯落有致，取得了破而愈完，氣足神完的效果。潘西鳳於此印中對邊欄的處理，貌似不經意爲之，實出匠心安排，從中不難看出師古不泥，入古出新之意旨。此外，“畫禪”一印特別強調筆勢的展拓與輕重對比，帶有裝飾性趣味，這是四鳳派印製的一類風格。後趙古泥、鄧散木醉心於筆路線條的輕重和裝飾性趣味，遂自成一家，亦或於此受到啓迪、嬗變而至。“寄興於煙霞之外”不僅是潘西鳳代表之作品，而且也是四鳳派的代表作。是印令“之外”與其他五字等分印面，並無新奇處；然係小篆入印，且產生在早於吳讓之的一百多年前，輒不可等閑視之了。是印筆法、字法多變而又融渾於一體，非諳熟於篆書不能達到；刀法尤佳，行刀如走筆，刀刀見披削之勢，亦非不精於竹刻能所爲。此印能於舒紆中見韌性，淸秀中含筋骨，給人以審美享受，趣味雋永。

    前人評吳讓之，印從完白山人出。然視讓翁與完白筆法、刀法皆不類，可知其僅師其意而已，並非全出自完白。此印可幫助我們窺其壼奧，讓翁之小篆入印，使刀如使筆實源於故里四鳳派“寄興於煙霞之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