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尹默大字行书

    此幅大字行书是沈尹默晚年的方作，曾长期悬挂于书家寓舍客厅，内容大约取自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凝神静思”句，它是书家暮年励己勉人之警语，表现了书家晚年书法的典型风貌。

    沈尹默的行书是在长期楷书实践的基础上自然过渡和变化而来的。这一实践，顺应了书法史由楷而行的规律，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为求流便而强作行书，从而堪称“通会之际，人书俱老。”

    沈尹默晚年曾悉心研究和临摹大量北魏楷书，如《郑文公碑》、《崔敬邕墓志》等，从中汲取结体雄强宽博、笔致苍茫厚重的艺术营养。他很推重《瘗鹤铭》的结体，与黄庭坚“大字无过瘗鹤铭”的主张契合。他晚年得到了米芾行书真迹的照片，特别仰慕米芾峻爽劲利的笔法，并且“趋变适时”，将米芾的长处融进了心腕交应之中。

    “凝静”二字可见书家作书之前收视反听、凝神屏息，如临狂澜而不惧的严肃和从容不迫，但一旦落笔，便如杀入阵地，高屋建瓴，左右挥洒，有“快剑斫阵，所当穿彻”的痛快感。“凝”与“静”二字可隐隐然见“毫发死生”的牵丝，可见二字是一气呵成的。书家立足于数十年坚实的楷书基础上，又增添了北碑拓展粗犷和米芾“刷”字沉着痛快的两翼，使笔如调马驹，令入如闻着纸沙沙之响。结体吸取了《瘗鹤铭》略呈辐射形的格局。但又参用北魏宽扁拓展的特点，使结体更为稳健豪强。作品自始自终以锋尖重抵纸面，大胆挥运而有收摄，再现了米芾作书如“风樯阵马”的精神风貌。作品点画墨丰骨劲，飞白处空灵但笔道坚实畅通，从头至尾无一懈怠之处，末笔积聚着巨大的笔势，如激流决堤而涌出，令人击节赞叹。面对这幅书作，使人想起广阔无垠的海洋，水天一色，波光跃金，但在凝静的海洋深处，却蕴积着无穷的生命力。